他只看到自己还是大汗,还能在金帐里喝酒看戏,却没瞧见帐外那些士兵望着九斿白纛时,眼里早已没了敬畏,只剩麻木。
“够了!”脱古思帖木儿猛地将银碗摔在地上,酒碗碎裂的脆响让帐内的歌舞瞬间停歇,侍女们吓得瑟瑟发抖,“你们懂什么!李文忠麾下不过万余骑兵,大雪封山,他们的粮草撑不了多久!等他们粮尽退兵,本汗自然能回到和林!何必去求那些见风使舵的部落?”
他站起身,走到帐门口,望着外面飘扬的九斿白纛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:“你们以为那些部落是真心臣服本汗吗?也速迭儿早就觊觎汗位,那是狼子野心!若本汗此刻召他们前来,手中却无多少兵力,岂不是把刀柄递到他们手里?到时候他们拥兵自重,本汗反倒成了他们的傀儡,这大汗之位,还坐得稳吗?”
哈剌章一怔,随即急道:“大汗!眼下是生死存亡之际,岂能顾虑这些?只要能击退明军,保住黄金家族的血脉,就算暂时隐忍又何妨?”
“隐忍?”脱古思帖木儿转过身,眼神冰冷,“本汗是成吉思汗的子孙,岂能向那些部落低头?捕鱼儿海地势隐蔽,明军找不到这儿。等开春雪化,本汗带着亲卫去斡难河,那里才是咱们的根基,到时候再召集旧部,照样能重整旗鼓!”
他挥了挥手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:“此事不必再议!传令下去,今晚的宴会照常举行,谁再敢扰乱军心,斩!”
哈剌章看着脱古思帖木儿决绝的背影,嘴唇翕动了几下,终究是颓然低下头。
捏怯来与失烈门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失望。
他们追随脱古思帖木儿多年,原以为能辅佐他重振北元,可如今看来,这位大汗心里装的不是家国天下,而是自己那点可怜的权势。
帐外的风雪越来越大,九斿白纛的铜铃在风中急促地响着,像是在为这摇摇欲坠的汗廷敲响丧钟。
哈剌章走出金帐,望着那些围着篝火饮酒作乐的怯薛军,只觉得一阵心凉。
这些人是大汗的亲卫,本该是最精锐的力量,如今却和他们的主子一样,沉浸在虚假的安稳里,浑然不知死神已在风雪中悄然逼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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