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至今日,洪武三年大移民的血色记忆仍如阴霾笼罩在朝野上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为填满因战乱荒芜的中原州县,地方官吏将朝廷诏令异化为催命符,衙役们手持盖着朱红大印的文书,闯入炊烟寥寥的村落,以“违令者充军”相要挟。更有狡黠之辈设下骗局,在城门口高悬“垦荒授田”的幌子,却将饥民诱入船舱后连夜北运,待百姓察觉已身处千里之外的陌生土地。

        沿途流民如蝼蚁般蜷缩在破旧篷车中,病饿而死者的尸体被随意抛入荒野,幼童的啼哭与妇人的哀嚎交织成绝望的悲歌。

        为凑足移民人数,甚至出现强差民房、棒打驱赶的暴行,无数家庭在棍棒与铁链下妻离子散,白发父母哭喊着追送被强行带走的儿女,最终倒在扬起的黄土中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场本应复苏山河的迁徙,因官吏的贪婪与暴戾,沦为刻在百姓心头难以愈合的伤痕。

        如今要迁徙的目的地,却是那朔风如刀、冻土盈丈的辽东。

        百姓都知道这鬼地方“六月飞双不足奇,十月坚冰可行车”,春日播种常被突至的寒潮冻毙嫩芽,冬日里连铜盆中的水都会瞬间凝结成冰。

        加之洪武三年大移民的血泪未干,此番朝廷再提迁徙,无异于在旧伤疤上撒盐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官吏手持文书踏入村落,百姓眼中恐惧与愤怒交织——谁能保证这次不是又一场披着冠冕的骗局?

        拖家带口奔赴那传说中“鸟不拉屎”的极北之地,意味着老无所依的父母要在寒风中咽气,嗷嗷待哺的稚子可能冻饿而亡,精壮劳力或许葬身荒野。

        就算朝廷许下千般好处,可在百姓心中,也抵不过自家破旧却温暖的土坯房,抵不过门前那亩虽贫瘠却能糊口的薄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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